背叛 - 第八章-4

霍方和三个儿女难得的齐聚在书房内，
霍方虽然坐在他那张豪华且舒适的沙发上，
然而他的神情却显得很疲惫，
尽管霍方曾经被称为商场上的铁人，
尽管他曾经可以两天两夜不睡觉的在业务上打拼，
但是他现在毕竟年事已高，
魄力体力也大不如前，
再加上最近霍家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故，
都使他感到身心俱疲，
此刻他轻抚着眉心，吩咐着坐在他对面长沙发上的宇傲：
『宇傲，你二叔的后事就交给你去全权处理吧！
最重要的就是要办得风风光光，
不要丢了咱们霍家的脸知道吗？』
宇傲目无表情且简单的回答：『知道。』
霍方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声，语道哀伤的说道：
『唉！咱们霍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？
难道说，霍家的气数已尽，
还是上天真的是要灭了我们霍家呢？』
坐在宇傲身旁的宇晨突然开口道：
『爸爸，我们应该把宇傲和宇薇曾经遭袭击的事据实的告诉警方，
我们不应该再隐瞒下去了，
警方需要更多的资料才容易破案，
你老是为了面子，什么都要隐瞒警方，
你看到霍家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去，
你难道不感到心痛的吗？』
说到这里，宇晨激动的提高了声调：
『你究竟打算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啊？』
坐在宇晨旁边沙发扶手处的宇薇轻声制止宇晨道：
『三哥，你不要再说了，
二叔去世了，爸爸他已经很伤心了。』
宇薇话尾一落，霍方就已经扬声道：
『霍宇晨，你给我住口，
霍家的事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开口？』

对于霍方这个父亲，
宇晨一向来都很沉得住气，
在霍方的面前，
很多时候他都是抱着能忍则忍的态度，
可是这一次，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，
霍方的态度和语气使他觉得一股怒气直冲上了脑袋，
想压也压不住，
可能是他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无故的死了，
而他却因为霍方的专制与自私什么都不能做吧？
他爆发般的嘶喊了起来：
『你叫我霍宇晨，你也承认我是姓霍的，
那我为什么不能开口？
我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吗？』
宇薇从来没有看见过宇晨对父亲发那么大的脾气，
看到父亲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，
她于是情急的想阻止宇晨再继续说下去：
『三哥，不要说了，不要说了，三哥——』
从来未曾被宇晨顶撞过的霍方此刻也暴怒了起来：
『你的确不是——』
突然，他打住了想说下去的话：『呃——』
宇晨紧紧的盯着霍方，
目光中露出了怀疑的神色：『为什么不说下去？
我——不是什么？』
霍方大力的吐口气，带点掩饰的神情恼怒的厉声道：
『我心情不好，你不要再来烦我，
给我滚出这个房间。』

在病人的面前，
宇晨永远都是一个冷静且温文的医生，
无论遇上了什么状况，
无论遇上了什么样的病人，
他都可以冷静以对，
但是对于这个父亲，
这个他从小又爱又恨又充满了矛盾感情的父亲，
他发现自己此刻再也冷静不下来，
他今天非要把一直以来深埋心里的话都喊出来不可：
『在这间房子里头，你就像一个暴君，
一直以来，你要什么，我们就得做什么，
我们从来不敢违抗你的意思，
二哥是这样，我也是这样，
可是你告诉我，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？
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你，
对不起霍家的事，
我自问从小到大比大哥更听话更懂事，
可是——可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竟远远比不上大哥——』
宇晨失控的嘶喊：『你告诉我，为什么？为什么？』

一直冷眼旁观的看着宇晨和霍方争执的宇傲终于还是开口了，
他的语调仍然平板，但却铿锵有力得摄人：
『宇晨，你先出去，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。』
宇晨喘着气，他把声音放缓：
『我不是要和他吵，我说的都是事实，
我们再不跟警方合作的话，
霍家很可能就要遭到灭门之祸了，
而他竟然为了顾面子，把我们的生命，
一个个像赌博一样的押了出去——』
霍方气得满脸通红，胸口起伏得厉害，
他厉声道：『在霍家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，
你要是怕死的话，你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家。』
宇晨咬紧牙关，愤怒的吼：『简直不可理喻。』
宇晨说完霍然站了起来，
宇薇急切的叫道：
『三哥——』
宇晨不理会她，急步走出了房间，
“碰”的一声大力的关上了房门，
宇薇情急的对霍方说：
『爸爸，我去看看他。』宇薇说完也打开房门跟着追了出去。

宇晨和宇薇出去了之后，
房间顿时变得很安静，
宇傲和霍方就这样没有说话的静静的对着坐了十分钟左右，
就在空气安静得仿佛要凝固的时候，
霍方才烦躁的大力的叹了口气，
而宇傲却在同一个时间站了起来，说道：
『爸爸，你还有事要吩咐吗？
没事的话，我出去了。』
『慢着——』霍方叫住了宇傲，
然后他深深的凝视宇傲半响才缓缓的道：
『宇傲，你难道不觉得宇晨的话有几分道理吗？
你难道不觉得我的做法很自私，
甚至不顾你们的生命吗？』
宇傲木然的道：『人不为己，天诛地灭。』
『哦？』霍方似另有别意的问：
『你——在说谁？说你自己吗？』
宇傲的神色不变，
声音也没有一丝的暖意：
『我是，你是，每个人都是，
试问这个世界上，
谁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？』
霍方点了点头道：
『很好，看来在我的几个儿子当中，
你是最了解我的一个，只可惜——』
霍方顿了顿才接下去说道：
『我到今天才发现我好像不太了解你。』
宇傲霍然抬起眼注视着霍方，
一丝深沉而复杂的光芒从他的眼神中一闪即逝，
他没有再作声，
这就是宇傲，
不该出声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出声，
尤其是当他无法肯定对方话中之意的时候，
就算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也不例外。

看到宇傲没有出声，霍方疲惫的道：
『宇傲，你二叔的位子，
暂时由它空着，过两天我会召开董事会，
到时我再宣布这个位子会由谁来顶替。』
然后他挥了挥手示意宇傲出去，
宇傲沉默了半响，说道：『我出去了。』

剩下独自一个人在书房的霍方
突然由沙发上站了起来，
他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，
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，
他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张A4面积的白纸，
他凝视着那张纸良久，
神情逐渐的由疲惫转为悲哀，
他喃喃，嘶哑的自语道：
『到底是谁将这张纸放在我的书桌上？
到底是谁？到底是谁？
他为什么要这样做？为什么？』
说完他将那种纸摊开放在书桌上，
然后他颓然的跌坐在办公椅上。

似平躺在桌面上的那张白纸，
上面只有用电脑打印出来的四个小字——

“小心爱将”

（待续--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