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叛 - 第十二章-3

忙乱了整个晚上，被送进了紧急急救室的霍方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，
宇晨和宇薇两兄妹顿时松了口气，
看着霍方睡下了之后，
兄妹俩于是从紧急病房走了出来，
他们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，两人相对无言良久，
一夜之间突然发生了这许多事，
两人都有一种承受不来的感觉，
尤其是宇晨，
他更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他絮乱的情绪，
然而一家之主的霍方现在已经倒下去了，
霍家的所有事情都必需得靠他来维持，
他必须面对现实，
宇晨于是决定暂且放下自己的情绪，面对所有即将到来的挑战，
他看了看时间，已经是清晨七时许了，他正想开口叫宇薇先回家休息，
谁知猛一抬头，他竟看见禤翔走了进来，
宇晨站了起来，眼中立刻露出了戒备的神色，
霍方的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，
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禤翔再去刺激他，伤害他，
看到了禤翔，宇薇也仓惶的站了起来，
她才刚松懈了一点的心立刻又提了上来，
禤翔的到来，是不是意味着新一轮的战争又即将会掀起呢？
这个男人现在是她喜欢的人？是她的敌人？还是她的哥哥？
她已经分不清楚了，
这时候她听到宇晨已经冷冷的开口了：
『你还来干什么？』
禤翔木然的问道：『他怎么样了？』
宇晨只觉自己满腔怒火，然而他知道这儿是医院，
所以他还是很理智的压抑住了自己的声音，他问：
『你关心他吗？还是你是想要来看看他死了没有？』
禤翔似乎没有听到宇晨的嘲讽，他依然目无表情的重复着他的话：
『他怎么样了？』
宇晨吐了口气，咬了咬唇道：
『好，你既然那么想知道，那我就告诉你好了，
他脑溢血，很大可能会瘫痪，会半身不遂，
他也许再也站不起来了，这样的答案，你满意了吧？』
禤翔喃喃的道：『他——再也站不起来了？
我没有了一条腿，他没有了两条腿，这是报应吗？是报应吗？』
宇晨咬牙道：『你现在开心了？你的复仇计划完美的成功了，
你现在非常开心了是不是？是不是？』
禤翔没有回答宇晨，他拖着一拐一拐的脚步，
目无表情的向着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，
宇晨马上一个健步挡在他的面前：『站住，你想要做什么？』
『 我想要进去看看他。』禤翔平板的说道。
『不行，医生说，他已经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，再受刺激的话，
他会没命的，难道到了今天，你仍然不肯放过他？禤翔，
我求求你，你收手吧！他今天得到了这样的下场，
他亏欠你的，应该也已经还清了不是吗？』
禤翔抬起眼看着宇晨，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感情：
『放心，我只是想去看看他，然后我会去——自首。』
『自首？』宇晨感到一阵愕然：『你——你疯了？
你没有杀过人，你为什么要去自首？』
『我是没有杀过人，但是那并不代表我没有罪，
霍家死去的每一个人都是因我而死的，做错事的人，
都应该要受到惩罚，霍方应该接受惩罚，我也一样。』
宇晨吐了口气，说道：『你听我说，霍家的命案二哥已经认了罪，
案子已经结了，你没有必要再去多生事端，你现在无论做什么，
死去的人都已经不可能再复生了，现在医学那么昌明，
我可以替你找一个可靠的整容医生，你有那么好的学识，
你以后一定可以活得很好的，用你以后的时间，
来弥补你以前所失去的不是更实际吗？』
禤翔坚决的说道：『我已经决定了。』
『你——』
『现在我只想请你让我进去看看他。』
宇薇轻声说道：『三哥，让他进去吧！』
宇晨想了一下，然后他吐了口气，侧了侧身子让禤翔过去，
禤翔走了几步，突然又停下了脚步，他没有回头，
只见他轻轻的说道：『如果——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好了。』
说完他推开了病房的房门——

霍方躺在病床上，身上插着许多管子，脸上还戴着氧气罩，
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，
可以呼风唤雨甚至草菅人命的霍方了，
他现在只是一个瘦弱的老人，生命好像吊在树上的枯叶一样，
只要风轻轻一吹，他的生命或许也就这样完了，
禤翔走到了他的床边，随着他进来的宇晨紧紧的跟在他身后，
好像生怕他突然又会出其不意的做出什么伤害霍方的事似的，
然而禤翔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动作，
他只是静静的看霍方，
只见霍方的眼睛半张开着，他看起来是清醒的，他的眼睛在看着禤翔，
在氧气罩里的嘴唇却一直蠕动着，似乎在说着什么一样，
他同时还吃力的抬起了插着管子颤抖的左手——

——这个人现在是我的仇人？——
——还是我的亲生爸爸，——
——或者，他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老人？——
禤翔静静的看着他，心里这样的问自己。

宇晨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禤翔，
大概过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，
最后，他看到禤翔伸出了手握住了霍方的手，
禤翔问：『你——想要说什么？』

霍方焦急的在说着一些话，
然而因嘴上戴着氧气罩，他发不出任何声音，
宇晨立刻动作熟练的替霍方取下了氧气罩，
只听到霍方口齿不清的，吃力的说道：
『我——对——对不起你，原谅我——原谅我——原谅——』
霍方不停的重覆着原谅我这一句话，
禤翔大力的咬着唇，他想控制自己即将流下的泪水，
然而最后他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，
他甚至无法抑制的哭了起来。

『原谅我——原谅我——原谅我——儿子——』
禤翔泣不成声，他点着头，饮泣的道：『我——不再怪你了。』
宇晨重新为霍方戴上了氧气罩，对禤翔说道：
『如你所愿，你已经见到他了，他需要休息。』
禤翔用力的吸了吸鼻子，擦了眼泪，他吸了口气，
坚决的对霍方道：『我走了，你好好保重——』
然后他听到自己以轻得不能再轻，
轻得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：『爸爸——』

禤翔和宇晨一前一后的走出了病房，
禤翔突然问宇晨：『我——想问你一件事，
他是害死你父母的仇人，你难道对他没有一点点的怨恨吗？』
宇晨想了一下才回答道：
『是他把我养大成人的，以前的事，和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，
追究以前的谁是谁非，难道就能改变什么吗？』
禤翔看着宇晨，眼中闪过了一丝敬佩的神色，他道：
『你有很广阔的胸襟，你有资格成为一名好医生，好好照顾他。』
宇晨点头道：『唔！』
禤翔把头转向宇薇，说道：
『宇薇，记得妳曾经问我的三个问题吗？我想，不必我来回答，
妳现在已经全部有了答案，我不能接受妳的爱，
那是因为，妳——是我的妹妹，对不起，我——伤害了妳。』
宇薇饮泣着摇了摇头，到了这个时候，她已经不晓得该说什么了，
禤翔大力的吸了口气，看着宇晨和宇薇道：
『我走了，我想——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，再见。』
说完，他的目光没有焦点的移向前方，
然后他缓慢的，一拐一拐的走向医院的大门。

再见的意思，有时候就是表示永远不会再见面了，不是吗？

望着禤翔的孤独的背影，宇薇的泪水再度的流了下来——

（待续--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