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叛 - 第四章-3

夜晚，花园。
宇薇一个人坐在花园中的小亭子里，
可能因为孤单，
也可能是因为母亲刚离世的悲恸依旧盘踞心中的关系，
寂静——
开始使她胡思乱想了起来，
她责怪自己自私自利，
上了大学之后一直都很少回家陪妈妈，
而妈妈竟在她大学还没有毕业之前，
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，
想到以后即使回家也见不着妈妈的身影的时候，
她就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，
眼泪如泉涌般的流了下来。
她掩着脸垂头饮泣了半响，
突然，
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，
一种好像被人注视着的感觉，
她——霍然的抬起了头。

禤翔听到了饮泣声，
以为有人发生了意外，
于是他就循着声音绕到了小亭子旁，
他——发现了正在哭泣的宇薇。

突见宇薇，
他觉得自己的心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，
对于宇薇，他承认自己是矛盾的，
因为除了宇薇之外，
从来都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把他当人看待，
宇薇带给他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，
所以每次当他狠下心来对宇薇说了重话之后，
他的心中都会浮起了一种足以让他坐立不安的难受，
他清楚知道，
那种难受的名字，其实就叫做愧疚。

而现在，当他乍见伤心难过的宇薇的时候，
他不否认他是有种想要过去安慰她的冲动，
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，
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继续用他的冷酷对待她。

宇薇霍然抬起了头，
她看到了禤翔正在静静的看着她，
她感到一阵错愕，
因为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看着她的。

『你——你在这儿多久了？』她抽噎的问道。
禤翔静静的道：『很久了。』
宇薇觉得难堪，她有点恼怒的问：
『你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哭？』
『是。』
『你是在看我有多狼狈是不是？』宇薇怒问。
禤翔用平板的声调回答：
『一个人如果还有眼泪的话，
那是件好事，当有一天，
妳发现自己欲哭无泪的时候，
那——妳已经没有了灵魂，妳请继续吧！
我不打扰妳了。』
禤翔说完之后转过身，
一拐一拐慢慢的走了两步。
『慢着，』宇薇叫住了他：
『我问你，我妈妈的死是不是真的跟你有关系？
为什么警方会三番四次的传召你去问话呢？』
『清者自清，多说无益。』禤翔没有回头。
『可是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，
你叫我过了爸爸的生日之后就马上回宿舍，
你说危险已经来了，现在——现在你的话灵验了，
你到底是谁？
你怎么会预先知道有危险的事情会发生呢？』
禤翔终于回过了头，
他冷冷的看着宇薇：『因为——我是蟑螂。』
宇薇吐了口气：『请你不要开玩笑，我是认真的。』
『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』禤翔很快的回答。
宇薇无奈：『好吧！我暂且不问你这个，
我——想知道多一点关于你的事，
可以把你以前的事告诉我吗？』
『不可以。』禤翔回答得很干脆。
『还记得在我妈妈遇害的那天晚上，
我问过你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吗？』
禤翔没有表情的沉默了一下才回答：
『不记得了。』
宇薇不在意：『好，那我就再问一次好了，
如果有女孩子喜欢你，
你会怎么样？你会接受她的感情吗？』
『妳是不是要告诉我，妳喜欢我？』
禤翔想也没想，马上直接的问她。
宇薇窒了一窒，
她没有想到禤翔会问得那么直接，
她一时之间不晓得要如何回答他。
『呃！我——』
——我即使不说，你也应该明白的不是吗？——
她心想。

禤翔忽然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，
宇薇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，
——他是故意的在嘲弄我吗？——
她有种感情被践踏的受伤感，
她皱起了眉头问：『你——笑什么？』
禤翔止住了笑，他的脸色变得很冷：
『妳是不是爱情小说看太多了？
妳以为妳自己是小说中的女主角，
忠贞不渝的爱着被毁了容的男主角吗？
妳把自己幻想得很伟大是不是？』
『我从不看爱情小说，我的感觉是真。』
宇薇委屈的回答。
禤翔狠狠的道：『那妳告诉我，
妳喜欢我什么？够穷？够丑？还是喜欢我是个跛子？』
情况已经不容许宇薇退缩了，
她只能豁了出去，
不管禤翔会怎么看她，
她现在要知道的只是禤翔的答案。

『好，你要知道，那我就告诉你，
在我的心目中，你有深度，有学问，
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，
我知道你懂很多别人不懂得东西，
我最讨厌那些虚有其表的人，
我只是不明白，
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在我们家打杂，
你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是可以做的不是吗？』
她艰难的接下去：『有——有时候，
我——我真的难免要怀疑，
你——你在我们家是另有目的的。』
禤翔看著她，他的目光闪着复杂的光芒，
他语气平静的道：
『我并不想知道妳怎么看我，
我要告诉妳的是，我们——不可能.』

一句不可能，让宇薇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重重的击了一拳，
她感觉到鼻子一酸，刚止住的眼泪又几乎夺眶而出了，
她难过的对着他喊：
『不可能？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对你说出这一番话吗？』
看着宇薇难过的神情，
禤翔的心流过了一丝的不忍，
——她只是一个单纯而善良的小女孩，
为什么要伤害她？
但是如果不这样做那还能怎么样呢？
为什么？为什么那么笨？为什么会喜欢我？
妳的脑筋有问题吗？——
禤翔的心在激烈的挣扎着，神情阴晴不定，
他久久无法回答她，
最终，他吸了口气，颓然道：
『回学校宿舍吧！别再胡思乱想了，
爱情是需要条件的，
回去之后好好的念书，
好好的把握妳现在所拥有的一切，
以后妳一定会发现，
现在的自己——很傻。』
宇薇坚决的说：『不会，
我永远不会后悔。』
禤翔笑了一笑，他笑得很凄凉：
『时间会证明一切，
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永远这回事，
除非在妳即将死去的那一刻，
妳才有资格说这句话，
妳是小姐，我是下人，
妳以后还是别再来找我闲聊了，
以免被人说闲话，我走了。』
禤翔说完，缓缓的转过身。

这一次宇薇没有再叫住他，
她眼睛眨也不眨的，
目送着他消瘦且一拐一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
『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，我是认真的。』
宇薇咬着牙说道。

（待续--）